王陽明--事上磨鍊 , #23, 44, 147, 204, 262
【23】問:「靜時亦覺意思好。才遇事,便不同。如何?」先生曰:「 是徒知養靜,而不用克已工夫也。如此臨事便要傾倒。人須在事上磨,方立得住,方能諍亦定,動亦定。」
【44】澄在鴻臚寺倉居。忽家信至,言兒病危。澄心甚憂悶不能堪。
先生曰:「 此時正宜用助。若此時放過,閒時講學何用?人正要在此時磨鍊?父之愛子,自是至情。然天理亦自有箇中和處。過即是私意。人於此處多認做天理當憂,則一向憂苦,不知己,是『 有所憂患,不得其正 』。
大抵七情所感,多只是過,少不及者。才過便非心之本體。必須調停適中始得。就如父母之喪。人子豈不欲一哭便死,方快於心?然卻曰『毀不滅性』。非聖人強制之也。天理本體,自有分限。不可過也。人但要識得心體,自然增減分毫不得。」
【147】來書古云:事上磨練。一日之內,不管無事,只一意培養本原。若遇事來感,或自己有惑,心上既有覺,安可謂無事?但因事凝心一會,大段覺得事理當如此,只如無事處之,盡吾心而已。
然仍有處得善與未善,何也?人或事來得多,須要次第與處,每因才力不足,輒為所困,雖極力扶起而精神已千衰弱。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,寧不了事,不可不加培冬。如何?所說工夫,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,然未免有出入在。凡人為學,終身只為這一事。自少至老,自朝至暮,不論有事無事,只是做得這一件,所謂「 必有事焉」者也。
若說「 寧不了事,不同不加培養」,卻是尚為兩事也。「 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」,事物之來,但盡吾心之良知以應之,所謂「 忠恕違道不遠」矣。凡處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頓失次之患者,皆是牽於毀譽得喪,不能實致其良知耳。若能實致其良知,然後見得平日所謂善者未必是善,所謂末善者,卻恐正是牽於毀譽得喪,自賊其真知者也;
【204】又問:「 靜坐用功,頗覺此心收歛;遇事又斷了,旋起箇念頭去事上省察:事過又尋舊功,還覺有內外,打不作一片。」
先生曰:「 此『格物』之說未透。心何嘗有內外?即如惟僣今在此講論,又豈有一心在內照管?這聽講說時專敬,即是那靜坐時心。功夫一貫,何須更起念頭?人須在事上磨練做功夫乃有益:若只好靜,遇事便亂,終無長進。那靜時功夫亦差似收歛,而實放溺也。」
後在洪都,復與于中國裳論內外之說,渠皆云物自有內外,但要內外並著功夫,不可有閒耳,以篔先生。曰:「功夫不離本體,本體原無內外:只為後來做功夫的分了內外,先其本體了,如今正要講明功夫不要有內外,乃是本體功夫:」是日俱有省。
【262】一友靜坐有見,馳問先生。答曰:「吾昔居滁時,見諸生多務知解,口耳異同,無益於得,姑教之靜坐;一時藽見光景,頗收近效:久之漸有喜靜厭動,流入枯槁之病,或務為玄解妙覺,動人聽聞。
故邇來只說『 致良知』。良知明白,隨你去靜處體悟也好。隨你去事上磨練也好,良知本體原是無動無靜的:此便是學問頭腦。我這箇話頭,自滁州到今,亦較過幾番,只是『 致良知』三字無病。醫經折肱,方能察人病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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