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蕡字去華,昌平人。父勉。蕡寶曆二年進士擢第。博學善屬文,尤精左氏春秋。與朋友交,好談王霸大略,耿介嫉惡,言及世務,慨然有澄清之志。自元和末,閽寺權盛,握兵宮闈,橫制天下,天子廢立,由其可否,干撓庶政。當時目為南北司,愛惡相攻,有同水火。蕡草澤中居常憤惋。文宗即位,恭儉求理,大和二年策試賢良曰:朕聞古先哲王之理也,玄默無為,端拱思道,陶民心以居簡,凝日用而不宰,厚下以立本,推誠而建中。由是天人通,陰陽和,俗躋仁壽,物無疵癘。噫,盛德之所臻,敻乎莫可及也。三代令王,質文迭究,百偽滋熾,風流寖微,自漢而降,足徵蓋寡。朕顧惟昧道,祗荷丕構,奉若謨訓,不敢怠荒。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詎追三五之遐軌,庶紹祖宗之鴻緒。而心有所未達,行有所未孚,由中及外,闕政斯廣。是以人不率化,氣或堙厄,災旱竟歲,播植愆時。國廩罕蓄,乏九年之儲;吏道多端,微三載之績。京師,諸夏之本也,將以觀理,而豪猾時踰檢;太學,明教之源也,期於變風,而生徒多墮業。列郡在乎頒條,而干禁或未絕;百工在乎按度,而淫巧或未衰。俗墮風靡,積訛成蠹。其擇官濟理也,聽人以言,則枝葉難辨;御下以法,則耻格不形。其阜財發號也,生之寡而食之衆,煩於令而鮮於理。思所以究此繆盭,致之治平,茲心浩然,若涉泉水。故前詔有司,博延群彥,佇啟宿懵,冀臻時雍。子大夫識達古今,明於康濟,造廷待問,副朕虛懷。必當箴主之闕,辨政之疵,明綱條之致紊,稽富庶之所急。何施斯革於前弊,何澤斯惠乎下土,何脩而理古可近,何道而和氣克充,推之本源,著於條對。至於夷吾輕重之權,孰輔於理;嚴尤底定之策,孰恊於時;元凱之考課何先;叔子之克平何務。推此龜鏡,擇乎中庸,期在洽聞,朕將親覽。時對策者百餘人,所對止循常務,唯蕡切論黃門太橫,將危宗社。對曰:臣誠不佞,有匡國致君之術,無位而不得行;有犯顏敢諫之心,無路而不得進。但懷憤鬱抑,思有時而一發耳。常欲與庶人議於道,商旅謗於市,得通上聽,一悟主心,雖被妖言之罪,無所悔焉。況逢陛下以至德嗣興,以大明垂照,詢求過闕,咨訪謨猷,制詔中外,舉直言極諫者。臣旣辱斯舉,專承大問,敢不悉意以言。至於上之所忌,時之所禁,權倖之所諱惡,有司之所與奪,臣愚不識。伏惟陛下少加優容,不使聖朝有讜直而受戮者,乃天下之幸也。謹昧死以對。伏惟聖策,有思先古之理,念玄默之化,將欲通天人以齊俗,和陰陽以煦物,見陛下慕道之深也。臣以為哲王之理,其則不遠,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爾。伏惟聖策,有祗荷丕構而不敢荒寧,奉若謨訓而罔有怠忽,見陛下憂勞之志也。若夫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宜黜左右之纖佞,進股肱之大臣;若夫追蹤三五,紹復祖宗,宜鑒前古之興亡,明當時之成敗。心有所未達,以下情塞而不得上通;行有所未孚,以上澤壅而不得下浹。欲人之化也,在脩己以先之;欲氣之和也,在遂性以導之。救災患在致乎精誠,廣播植在視乎食力。國廩罕蓄,本乎冗食尚繁;吏道多端,本乎選用失當。豪猾踰制,由中外之法殊;生徒墮業,由學校之官廢。列郡干禁,由授任非人;百工淫巧,由制度不立。伏以聖策,有擇官濟理之心,阜財發號之歎,見陛下教化之本也。且進人以行,則枝葉安有難別乎?防下以禮,則耻格安有不形乎?念生寡而食衆,可罷斥惰游;念令煩而理鮮,要察其行否。博延群彥,願陛下必納其言;造廷待問,則小臣安敢愛死。伏以聖策,有求賢箴闕之言,審政辨疵之念,見陛下咨訪之勤也。遂小臣屏姦豪之志,則弊革於前;守陛下念康濟之心,則惠敷於下。邪正之道分,則理古可近;禮樂之方著,而和氣克充。至若夷吾之法,非皇王之權;嚴尤所陳,無最上之策。元凱之所先,不若唐、虞之考績;叔子之所務,不若重華之舞干。且俱非大德之中庸,未為上聖之龜鑑,何足以為陛下道之哉!或有以繫安危之機,兆存亡之變者,臣請披瀝肝膽,為陛下別白而重言之。臣前所謂「哲王之理,其則不遠」者,在陛下慎思之,力行之,終始不懈而已。臣謹按春秋:「元者,氣之始也;春者,歲之始也。」春秋以元加於歲,以春加於王,明王者當奉若天道,以謹其始也。又舉時以終歲,舉月以終時,春秋雖無事,必書首月以存時,明王者當奉若天道,以謹其終也。王者動作終始必法於天者,以其運行不息也。陛下旣能謹其始,又能謹其終,懋而脩之,勤而行之,則可以執契而居簡,無為而不宰,廣立本之大業,崇建中之盛德矣。又安有三代循環之弊,而為百偽滋熾之漸乎?臣故曰「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」。臣前所謂「若夫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宜罷黜左右之纖佞,進股肱之大臣」者,實以陛下憂勞之至也。臣聞不宜憂而憂者,國必衰;宜憂而不憂者,國必危。今陛下不以國家存亡之事、社稷安危之策,而降於清問。臣未知陛下以布衣之臣不足以定大計耶?或萬機之勤,而聖慮有所未至耶?不然,何宜憂而不憂者乎?臣以為陛下宜先憂者,宮闈將變,社稷將危,天下將傾,海內將亂。此四者,國家已然之兆,故臣謂聖慮宜先及之。夫帝業旣艱難而成之,故不可容易而守之。昔太祖肇其基,高祖勤其績,太宗定其業,玄宗繼其明,至于陛下,二百有餘載矣。其間明聖相因,憂亂繼作,未有不委用賢士,親近正人,而能紹興其徽烈者也。或一日不念,則顛覆大器,宗廟之耻,萬古為恨。臣謹按春秋,人君之道在體元以居正,昔董仲舒為漢武帝言之略矣。其所未盡者,臣得為陛下備而論之。夫繼故必書即位,所以正其始也;終必書所終之地,所以正其終也。故為君者,所發必正言,所履必正道,所居必正位,所近必正人。
對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策作者:劉蕡 唐臣所言欲人之化也,在修已以先之者。臣聞德以修已,教以導人。修已也,則人不勸而自至;導人也。則人敦行而率從。是以君子欲政之必行也。故以身先之;欲人之從化也,故以道禦之。今陛下先之以身,而政未必行;禦之以道,而人未從化。豈不以立教之旨,未盡其方耶?夫立教之方,在乎君以明制之,臣以忠行之。君以知人為明,臣以匡時為忠。知人則任賢而去邪,匡時則固本而守法。賢不任則重賞不足以勸善,邪不去則嚴刑不足以禁非。本不固則人流,法不守則政散。而欲教之使必至,化之使必行,不可得也。陛下能斥姦邪不私其左右,舉賢正不遺其疏遠,則化洽於朝廷矣。愛人以敦本,分職而奉法,修其身以及其人,始於中而成於外,則化行於天下矣。臣前所謂欲氣之和也。在遂性以導之者。當納人於仁壽也,夫欲人之仁壽也,在乎立制度,修教化。夫制度立則財用省,財用省則賦斂輕,賦斂輕則人富矣。教化修則爭競息,爭競息則刑罰清,刑罰清則人安矣。既富則仁義興焉,既安則壽考生焉。仁壽之心感於下,和平之氣應於上,故災害不作,休祥薦臻,四方底寧,萬物鹹遂矣。臣前所言救災旱在致乎精誠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魯僖公一年之中,三書不雨者,以其人君有恤人之誌也。魯文公三年之中,一書不雨者,以其人君無恤人之心也。故僖致精誠而不害物,文無憫恤而變成災。陛下誠能有恤人之心,則無成災之變矣。臣前所言廣播植在視乎食力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君人者必時視人之所勤,人勤於力則功築罕,人勤於財則貢賦少,人勤於食則百事廢。今財食與人力皆勤矣,願陛下廢百事之用,以廣三時之務,則播植不愆矣。臣前所謂國廩罕蓄,本乎冗食尚繁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臧孫辰告糴於齊。《春秋》譏其國無九年之蓄,一年不登而百姓饑。臣願斥遊惰之徒以督其耕植,省不急之務以贍其黎元,則廩蓄不乏矣。臣前所言吏道多端,本乎選用失當者。由國家取人不盡其材,任人不明其要故也。今陛下之用人也。求其聲而不求其實,故人之趨進也,務其末而不務其本。臣願核考課之實,定遷序之制則多端之吏道息矣。臣前所言豪猾逾檢,由中外之法殊者。以其官禁不一也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齊桓公盟諸侯不書日,而葵邱之盟特以日者。美其能宣天子之禁,率奉王官之法,故《春秋》備而書之。夫官者五帝、三王之所建也,法者高祖、太宗之所制也。法宜畫一,官宜正名。今又分外官、中官之員,立南司、北司之局。或犯禁於南,則亡命於北;或正刑於外,則破律於中。法出多門,人無所措。實由兵農勢異,而中外法殊也。臣聞古者因井田以制軍職,間農事以修武備。提封約卒乘之數,命將在公卿之列。故兵農一致,而文武同方,可以保乂邦家,式遏亂略。暨太宗皇帝肇建邦典,亦置府兵。台省軍衛,文武參掌。居閑歲則櫜弓力穡,將有事則釋耒荷戈。所以修複古制,不廢舊物。今則不然,夏官不知兵籍,止於奉朝請;大將不主兵事,止於養勳階。軍容合中官之政,戎律附內臣之職,首一戴武弁,嫉文職如仇讎;足一蹈軍門,視農夫如草芥。謀不足以剪除奸凶,而詐足以抑揚威福;勇不足以鎮衛社稷,而暴足以侵軼裏閭。羈絏藩臣,幹陵宰輔,隳裂王度,汨亂朝經。張武夫之威,上以制君父;假天子之命,下以馭英豪。有藏奸觀釁之心,無仗節死難之義。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耶!臣願陛下貫文武之道,均兵農之功,正貴賤之名,一中外之法。還軍伍之職,修省署之官,近崇貞觀之規,遠複成周之制。自邦畿以刑於萬國,始天子而達於諸侯,則可以制豪猾之強,而無逾檢之患矣。臣前所言生徒惰業,由學校之官廢者。蓋以國家貴其祿而賤其能,先其事而後其行。故庶官乏通經之學,諸生無修業之心矣。臣前所言列郡幹禁,由授任非人者。臣以為刺史之任,理亂之根本係焉,朝廷之法制在焉。權可以抑豪猾,恩可以惠孤寡,強可以禦奸寇,政可以移風俗。其將校有曾經戰陣,及功臣子弟,各請隨宜酬賞,如無理人之術者,不當任此官,則絕幹禁之患矣。臣前所言百工淫巧,由制度不立者。臣請以官位祿秩,制其器用車服,禁以金銀珠玉。錦繡雕鏤,不蓄於私室,則無蕩心之巧矣。臣前所言辨枝葉者,在考言以詢行也;臣前所言形於恥格者,在道德而齊禮也;臣前所謂念生寡而食眾,可罷斥遊惰者,已備之於前矣。臣前所謂令煩而理鮮,要在察其行否者。臣聞號令者,乃理國之具也。君審而出之,臣奉而行之。或虧益止留,罪在不赦。今陛下令煩而理鮮,得非持之者為所蔽欺乎!臣前所言博延群彥,願陛下必納其言;造庭待問,則小臣豈敢愛死者。臣聞晁錯為漢畫削諸侯之策,非不知其禍之將至也。忠臣之心,壯夫之節,苟利社稷,死無悔焉。今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,計行而身戮,蓋所以痛社稷之危,哀生人之困,豈忍姑息時忌,竊陛下一命之寵哉!昔龍逢死而啟殷,比幹死而啟周,韓非死而啟漢,陳蕃死而啟魏。今臣之來也。有司或不敢薦臣之言,陛下又無以察臣之心,退必受戮於權臣之手,臣幸得從四子遊於地下,固臣之願也。所不知殺臣者,臣死之後,將孰為啟之哉!至於人主之闕,政教之疵,前日之弊,臣既言之矣。若乃流下土之惠,修近古之治,而致和平者,在陛下行之而已。然上之所陳者,實以臣親承聖問,敢不條對。雖臣之愚,以為未及教化之大端,皇王之要道。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敬,奉宗廟以教人孝,養高年以教人悌,育百姓以教人慈,調元氣以煦育,扇太和於仁壽,可以逍遙而無為,端拱而成化。至若念陶鈞之道,在擇宰相而任之,使權造化之柄;念保定之功,在擇將帥而任之,使修閫外之寄;念百度之求正,在擇庶官而任之,使專職業之守;念萬姓之愁痛,在擇長吏而任之,使明惠養之術。自然言足以為天下教,動足以為天下法,仁足以勸善,義足以禁非。又何必宵衣旰食,勞神惕慮,然後以致其理哉!謹對。http://zh.wikisource.org/zh-hant/%E5%B0%8D%E8%B3%A2%E8%89%AF%E6%96%B9%E6%AD%A3%E7%9B%B4%E8%A8%80%E6%A5%B5%E8%AB%AB%E7%AD%9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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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的編者及其時代徐泓東吳大學歷史學系 一、 清代列為禁書的《皇明經世文編》掩飾清代先世和明朝的關係禁錮思想忌諱談論經國大政二、 《皇明經世文編》成書時代及其士風1. 全書504卷補遺4卷。2. 編輯時間在明崇禎十一年(公元一六三八),二月開始,十一月便編成,時間極為短促。3. 在這年之前二十年中,後金崛起,明軍屢敗,民變四起,山東白蓮教徒,陝北李自成、張獻忠鬧得正凶。這部書編輯的時候,正是明朝內亂外患尖銳的時代。黃澍序:「南寇北奴,日益滋大。」是最好的說明。4. 當時商品經濟發達的城鎮,尤其是江南的城市社會,正是一片繁榮景象,逸樂文化是主流,講究食衣住行情色的高水平消費生活,奢靡享受,行樂縱慾,聲色犬馬。〈《陶庵夢憶》序〉:遭時太平,海內晏安,老人家龍阜,有園亭池沼之勝,木奴、秫粳,歲入緡以千計,以故鬥雞、臂鷹、六博、蹴踘、彈琴、劈阮諸技,老人亦靡不為。張岱〈自為墓誌銘〉:蜀人張岱,陶庵其號也。少為紈褲子弟,極愛繁華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孌童(美童;指時供人狎玩的美男子,或稱為男妓),好鮮衣,好美食,好駿馬,好華燈,好煙火,好梨園(戲班),好鼓吹(音樂),好古董,好花鳥,兼以茶淫橘虐(指虛擲光陰於閒茗棋戲之間;橘虐,今之圍棋也),書蠹詩魔(痴愛詩書),勞碌半生,皆成夢幻。(《嫏嬛文集》卷五,光绪三年首刊本。)5. 儒生、士大夫中大部分人對現實問題不關心,更談不上研究。(1)黃澍(湖廣巡按御史)序說:乃文人柔弱,既已論卑氣塌,無當上旨,凡而呫哦誦記,自章句而外無聞焉。指出文人伊伊啞啞,除了章句之學以外,什麼也不懂。(2)陳子龍序說:俗儒是古而非今,擷華而舍實。夫保殘守缺,則訓詁之文充棟不厭,尋聲設色,則雕繪之作永日以思。至於時王所尚,世務所急,是非得失之際,未之用心,苟能訪求其書者蓋寡,宜天下才智日以絀,故曰士無實學。儒生是古非今,講形式不求實質,訓詁、詞藻,成天揣摩,至於當前現實問題,世務所急,卻從不用心,連是非得失也搞不清楚,結論是士無實學。(3)至於作了官的士大夫呢,徐孚遠序說:今天下士大夫無不搜討緗素,琢磨文筆,而於本朝故實,罕所措心,以故掞藻則有餘,而應務則不足。語云:高論百王,不如憲章當代。(憲章:效法)同樣是只講詞藻,不了解過去,也不了解現實。(4)許譽卿序更慨嘆地說:予惟學士大夫平生窮經,一旦逢年,名利嬰情,入則問舍求田,出則養交持祿,其於經濟一途蔑如也。國家卒有緩急,安所恃哉!他們沒有作官以前,讀的是經書,和現實無關;中了科舉以後,在家搞房子買田地,做官搞好關係作巧宦,對於現實問題的解決,毫不關心:國家有事,怎麼能依靠這種人呢!與柳如是齊名的王修微(号草衣道人,明末廣陵詩妓)離開茅元儀之後,嫁給兵科给事中許譽卿(三垣疏稿)。三、 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繼承的傳統:汲汲為救時之用1.「經濟」是經世濟民之意。其包含的範圍,從國家的治亂盛衰到民眾的布帛菽粟,都在討論、策劃之中。關注“經濟”,是中國士人(不論其入仕與否)有憂患意識、有社會責任感和有歷史見解的優良傳統之一。2.明代關注於此的學人很多,即以“經濟”名書而有所編集者,有陳九德(巡按浙江御史)的《皇明名臣經濟錄》(分為十目,取奏疏事蹟上有關治道的分別編列,時間從明初到正德末年止)李伸編其曾祖父元人李士瞻《經濟文集》,馮琦等編《經濟類編》,張文炎編《經濟文鈔》,張鏈編《經濟錄》,陳子壯編《昭代經濟言》、《經濟宏詞》等等;馮琦(禮部尚書)《肅官常疏》,陳述當朝官場腐敗之風,指出“士大夫精神不在政事,國家之大患也。”列舉禍患之表現,條陳貪污之手段,分析治理之不易,論據確鑿,說服力強,並提出治理腐敗的具體措施,向皇帝直言進諫:“有才無守者,不得濫與薦章,已列髒跡者,不得止擬降調。……後來勘問,定須明正法典,勿致曲為寬縱。”張鏈 [明](約西元一五五六年前後在世)字伯純,自號太乙,武功人,康海之甥。生卒年不詳,約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前後在世。登嘉靖二十三年(西元一五四四年)進士。官至湖南按察司僉事。著有《太乙詩集》五卷,《四庫總目》傳於世。陳子壯(1596年-1647年),字集生,號秋濤。南海沙貝村(今廣州白雲區金沙街沙貝社區)人。原籍廣東南海沙貝鄉,其父陳熙昌,進士出身。陳子壯出生廣州九曜坊之杲日堂故宅,四歲能文、七歲能詩,萬曆四十七年己未(1619年)進士第三名,授翰林院編修。魏忠賢欲延為己用,被陳婉拒,魏忠賢大怒:「何物陳子壯,竟敢逆我意!」天啟四年(1624年),自翰林院去浙江主持鄉試,策論〈歷代宦官之禍〉,為魏黨所忌,遂罷職,定居鹽倉街。崇禎時,官左春坊左諭德,升禮部侍郎、兼侍讀學士。後因朱姓案下獄,不久罷歸鄉里。崇禎十年(1637年)在廣州白雲山辟雲淙書院,次年修禊南園,與其弟陳子升及黎遂球、區懷瑞、曾道唯等12人修復南園詩社,世稱南園十二子。後在禺山書院授徒講學。弘光時,為禮部尚書。隆武二年(1646年),廣州城陷,陳子壯與弟陳子升捐資募兵,在南海九江舉旗誓師,永曆帝授以東閣大學士。後兵敗被俘至廣州,佟養甲下令將陳子壯鋸死,與陳邦彥、張家玉合稱廣東三忠。諡號文忠。其弟陳子升攜母匿藏深山,其母知子壯已死,自縊死。子壯之妾張玉喬被李成棟納為內寵,常思反清復明,不久自刎死。3.最早有黃訓所編《皇明名臣經濟錄》十八卷,以開國、保治、內閣、吏部、戶部、禮部、兵部、刑部、工部等列目,即以朝廷、內閣、六部有關之事分類。有饒天民嘉靖二十八年(1549年)序:取國初迄正德末,諸名臣所建白著述,凡言而可行,行而可久,及紀實而可鑒戒者,咸編輯成書,故以《經濟錄》名。今之所以知昔,後之所以知今,匪錄焉,弗可也。然錄以經濟,匪是焉,弗錄也。蓋文不載道者,擬之虛車;其不經濟者,同夫畫師。月露風雲而無益理亂之數,將焉用之!茲錄,斯錄焉之意也。《傳》曰:‘言之無文,行之不遠。’夫文何足以行遠?凡所以遠其傳焉者,亦經濟之文之為耳。4.萬表《皇明經濟文錄》四十一卷,有編者嘉靖三十三年(1554年)自序收錄的標準:十分注重這些“文”的社會效果和借鑒價值凡先臣謀淵慮,忠言嘉猷,久而無弊者,則錄之;達權處變,安危定亂,保扶社稷者,則錄之;老成謀識,深達國體,曲當時宜,不愆舊章,則錄之;言由深衷,事專毗主,犯顏無諱者,則錄之;論事必原始詳夫沿革之因,可備徵考者,則錄之;議論剴切,深究時弊,有所建明者,則錄之;言悉民隱而處置或未一一盡當時,亦錄之。若夫繁詞、泛論,不切機宜,或論事瑣屑、非關大體、無裨經濟者,皆略焉。萬表(1498年-1556年),明朝政治軍事人物。字民望,號鹿園,浙江鄞縣人。生於明孝宗弘治十一年,逝世於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,享年五十九歲。家世以功勛顯赫於當時,為世襲的寧波衛指揮僉事。萬表十七歲的時候,承襲寧波衛指揮僉事。萬表是個文物全才,常與唐順之等學者切磋學問。正德年間,參加武試、會試,都及第;其中正德十五年(1520年),中進士。先後擔任浙江把總署都指揮僉事,浙江把總署都督運,浙江掌印都指揮,南京大教場坐營漕運參將,南京錦衣衛僉書,廣西副總兵左軍都督漕運總兵僉書,漕運參將,淮安總兵,官至漕運總兵,曾僉書南京中軍都督府。萬表精熟前朝前代歷史典故,並十分通曉當時的國事。嘉靖十三年(1534年),在蘇州婁門抗擊倭寇,大勝,有軍工。萬表精通經術,著作也宏富。6. 陳其傃《皇明經濟文輯》二十三卷,有編者天啟七年(1627年)自序。(1)上距黃錄、萬錄約七十年左右,不僅在時間上相距較遠,而且在選編的體例上也有所不同,據此可見明代“經濟錄”一類文獻的另一種風格。(2)內容則分為聖學、儲宮、宗藩(卷一),官制(卷二),財計(卷三~卷六),漕(卷七),天文(卷八),地理(卷九~卷十),禮制(卷十一~卷十二),樂律(卷十三),兵政(卷十四~卷十五),刑法(卷十六),河渠(卷十七),海防(卷十八),九邊(卷十九~卷二十二),四夷(卷二十三)等,其結構立意,頗近於“正史”的志。(3) 有真文章然後有真事業 夫宇宙有真文章然後有真事業,以真事業為真文章者,遠之炳蔚昭宣,垂輝萬世,而近亦布帛菽粟,實庇一時。(4) 太平之勝算,救時之石畫太平之勝算,救時之石畫,果安在哉?其愫竊有志焉。因取我朝先正文,擇其有裨於實用者,匯而讀之。大抵本經史而約之以時制,光明正大,博古通今。妄謂事業、文章,無逾此者,日久成帙。6.明經世文編繼承了這個傳統,規模更大。
四、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的編輯:編者與編選原則1. 編輯採用主編負責、集體選輯的方法。主編是雲間陳子龍、徐孚遠、宋徵璧三人。2. 陳子龍(公元一六○八--一六四七)字臥子,擅長制藝(八股)文字,詩賦古文駢文也寫得很好,年輕時就很出名,崇禎三年舉人,十年中進士。官紹興推官,升兵科給事中。清兵南下,子龍和太湖義兵相結,事敗被俘,投水自殺。徐孚遠(公元一五九九--一六六五)字闇公,徐階曾孫,崇禎十五年舉人。清兵破松江,孚遠從魯監國漂泊海島,有人說他後來到台灣依鄭成功,死在台灣。但也有人說他未久留於台灣,後再返廈門。永曆十七年(1663),清師攻陷金門、廈門,孚遠擬攜眷歸鄉而不果,遂滯留廣東饒平,兩年後病故於此。(關於徐孚遠晚年行蹤,包括是否曾入臺灣,及去世之地點,都有不同說法。綜合各項資料,推測他應該曾來臺灣,但停留時間不長;因此,最後病故的地點也不在臺灣,而以廣東饒平之說較可信。由於留臺的時間不長,相關詩作可清楚看出作於臺灣者數量甚少。再者,臺灣各種方志有明末諸入臺遺老小傳,但獨缺徐孚遠,這也是他留臺時間甚短的旁證。參考陳乃乾、陳洙《徐闇公先生年譜》的考證。)3. 宋徵璧原名存楠,字尚木,天啟七年舉人,後改名徵璧,崇禎十六年進士。明亡,和弟徵輿都投降了清朝。4. 周立勳字勒卣,茂源從子,與同里陳子龍、夏允彝齊名,為"雲間五子"之一。以太學生屢試不第,留滯南雍,未幾客死,年四十三卒。幾社同人中,朱灝最長,立勳次之。5. 幾社明朝末,東南各地知識分子紛紛組織文社,講求制藝,議論朝政,聲勢最大的是蘇州以張溥、張采為首的復社。松江則有幾社的組織。幾社取義於絕學有再興之幾,和知幾其神的意義。幾社的主要成員同時也參加了復社。初創時有所謂幾社六子:徐孚遠、陳子龍、夏允彝、杜麐徵、彭賓、李雯。宋徵璧是後來參加的。初創於崇禎二年(公元一六二九),以文會友,搞得很熱鬧。後來便和書坊合作,選刻時文,由徐孚遠主持編選,從崇禎五年到十四年,刻了幾社會義五集,會義很受要參加考試士子們的歡迎,參加幾社的人也越來越多,超過百人了。在選刻時文的基礎上,陳子龍等編輯《皇明經世文編》。6. 參與者多為復社、幾社成員,且多為松江望族。7. 據宋徵璧所撰凡例,編輯分擔任務,徐孚遠、陳子龍十居其七,宋徵璧十居其二,此外李雯、彭賓、何剛等都曾參加商酌。以此,文編各卷都列有陳子龍、徐孚遠、宋徵璧三人姓名,其餘一人則李雯、宋存標(宋徵璧兄弟)等輪流列名。綜計全書,列名選輯的二十四人,列名參閱的一百四十二人。選輯的都是松江人,是負實際工作的;參閱的則是分散在各地的人,參加文集的搜集或校選工作的。李雯(1608年-1647年),字舒章,上海松江人,詞人。復社主盟,與陳子龍、宋徵輿並稱雲間三子。明亡後仕清,不久病死。著有《雲間三子新詩合稿》等等8. 選文的原則選「足以資世用者」之文,使成為「通今者之龜鑑,謀國者之兵衛也」。實用為準,《皇明經世文編.凡例》(以下所引文字亦出於此):本朝文士,風雲月露,非不斐然。然求之經濟,十不一二。至若宋文憲之精粹,李空同之諒直,王浚川之練達,王弇州之博識,寧非卓爾之姿,濟世之彥哉?罕有通才,未當一槩。其他若丘文莊、霍文敏、馮文敏、徐文定,學術淵深,是為世用,一稱立言之家,一為實用之準。海瑞《皇明經世文編》卷309《海忠介公文集.復歐陽栢菴掌科》:聖人不富國強兵耶?----謂聖人言義不言利,兵非得已,天下寧有這等痴聖人、死聖人耶?---苟且因循,日挨一日,止是一件有待不可速做,藉口答人,此天下所以厭儒人迂腐無用,而尊孫吳管晏也。(1)明治亂以清朝政此書非名教所裨,即治亂攸關,若乃其言足存,不以人廢,分宜(嚴嵩)老奸,秩宗之文,採其數篇。近者熊芝崗(廷弼)剛悻自用,已經伏法,然籌策東隅,多有英論,無諱之朝,可以昭揭。(2) 詳軍事以強國防國家外夷之患,北虜為急,兩粵次之,滇、蜀又次之,倭夷又次之,西羗又次之,如北摧勁虜則詳於王威寧,南伐麓川則詳於王靖遠(王驥),兩廣寇亂則詳於韓襄毅(韓雍),剿滅土達、綏戢荊襄則詳於項襄毅,處置寧藩則詳於王文成,河套恢復則詳於曾襄愍,倭奴抄掠則詳於胡少保、戚總戎、唐荊川,順義封貢則詳於王鑑川(宣大山西總督),平播則詳於李襄毅(李化龍),水藺地界則詳於郭青螺,西征則詳於梅客生(梅國楨),東征則詳於宋桐崗,若經略奴酋則詳於熊芝崗,撫賞插部則詳於王霽宇(王象乾),水西本末則詳於朱恆岳(朱燮元)。王越(1423-. 1498),曾任兵部尚書,總領大同兵務,封威寧伯。弘治十年(1497)總制寧夏甘. 涼軍務。韓雍(1422—1478) 明長洲(今江蘇蘇州)人,字永熙。正統進士。授御史。巡按江西,鎮壓葉宗留、鄧茂七起義。景泰中擢右僉都御史,巡撫江西,劾甯王得罪,勒致仕。天順間復官,歷官大理少卿、兵部右侍郎。憲宗成化初以右僉都御史鎮壓廣西大藤峽瑤、壯各族起義軍,俘殺首領侯大苟,截斷江上大藤,改地名為斷藤峽。遷左副都御史,提督兩廣軍務。後請分設廣東、廣西兩巡撫,朝命從其請,仍使以總督專理軍事。後被劾,致仕。有《襄毅文集》。郭青螺(1542——1618),名子章,號青螺,吉安泰和人梅客生:即梅克生,明萬曆進士,累官御史。王象乾(1546~1630),字子廓,號霽宇,桓台新城人。1570年(明隆慶四年)亞元舉人,連科進士,官僉都御史。曾經理播州,鎮壓苗族人民起義,後官至兵部尚書,以年老乞休。因邊境多事,83歲時起用為總督,綜理宣、大和山西軍務。他機警有膽略,歷任督撫多年,威震九邊。朱燮元,萬曆進士,崇禎年間進少師明插漢,本元裔小王子後。嘉靖間,布希駐牧察哈爾之地,因以名部。(3)重經济以充財用司農專領度支,豐儉盈縮,必資必計。夫帝王之本務,墾土力田,富強之雄資。官山煮海,若乃出入不符,本末並失;縱憑修綆,難言巧炊矣。故廣屯種,興鼓鑄,汰冗濫,準食貨,其大端也。若徐文定之農書,袁運司之鹽法,摘其成著,良可孤行,玆特表而出之。(4) 存異同異同辯難,將以彼我未通,遂成河漢,就其所陳,各成一說。如大禮之議,張、桂與新都(楊廷和)並存;河套之役,襄愍與東涯(翁萬達)各異。一哈密也,或主閉關,或主授爵;一倭奴也,或主封貢,或主征討。又若軍伍之虛,邊墻之修廢,膠萊海運之通塞,得失雖殊,都有可採,不妨兩存,以俟揀擇。(5)對於選文加批語,並於介紹收錄文章作者的〈姓氏爵里總目〉中加以評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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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蕡字去華,昌平人。父勉。蕡寶曆二年進士擢第。博學善屬文,尤精左氏春秋。與朋友交,好談王霸大略,耿介嫉惡,言及世務,慨然有澄清之志。自元和末,閽寺權盛,握兵宮闈,橫制天下,天子廢立,由其可否,干撓庶政。當時目為南北司,愛惡相攻,有同水火。蕡草澤中居常憤惋。文宗即位,恭儉求理,大和二年策試賢良曰:
朕聞古先哲王之理也,玄默無為,端拱思道,陶民心以居簡,凝日用而不宰,厚下以立本,推誠而建中。由是天人通,陰陽和,俗躋仁壽,物無疵癘。噫,盛德之所臻,敻乎莫可及也。三代令王,質文迭究,百偽滋熾,風流寖微,自漢而降,足徵蓋寡。朕顧惟昧道,祗荷丕構,奉若謨訓,不敢怠荒。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詎追三五之遐軌,庶紹祖宗之鴻緒。而心有所未達,行有所未孚,由中及外,闕政斯廣。是以人不率化,氣或堙厄,災旱竟歲,播植愆時。國廩罕蓄,乏九年之儲;吏道多端,微三載之績。京師,諸夏之本也,將以觀理,而豪猾時踰檢;太學,明教之源也,期於變風,而生徒多墮業。列郡在乎頒條,而干禁或未絕;百工在乎按度,而淫巧或未衰。俗墮風靡,積訛成蠹。其擇官濟理也,聽人以言,則枝葉難辨;御下以法,則耻格不形。其阜財發號也,生之寡而食之衆,煩於令而鮮於理。思所以究此繆盭,致之治平,茲心浩然,若涉泉水。故前詔有司,博延群彥,佇啟宿懵,冀臻時雍。子大夫識達古今,明於康濟,造廷待問,副朕虛懷。必當箴主之闕,辨政之疵,明綱條之致紊,稽富庶之所急。何施斯革於前弊,何澤斯惠乎下土,何脩而理古可近,何道而和氣克充,推之本源,著於條對。至於夷吾輕重之權,孰輔於理;嚴尤底定之策,孰恊於時;元凱之考課何先;叔子之克平何務。推此龜鏡,擇乎中庸,期在洽聞,朕將親覽。時對策者百餘人,所對止循常務,唯蕡切論黃門太橫,將危宗社。對曰:
臣誠不佞,有匡國致君之術,無位而不得行;有犯顏敢諫之心,無路而不得進。但懷憤鬱抑,思有時而一發耳。常欲與庶人議於道,商旅謗於市,得通上聽,一悟主心,雖被妖言之罪,無所悔焉。況逢陛下以至德嗣興,以大明垂照,詢求過闕,咨訪謨猷,制詔中外,舉直言極諫者。臣旣辱斯舉,專承大問,敢不悉意以言。至於上之所忌,時之所禁,權倖之所諱惡,有司之所與奪,臣愚不識。伏惟陛下少加優容,不使聖朝有讜直而受戮者,乃天下之幸也。謹昧死以對。
伏惟聖策,有思先古之理,念玄默之化,將欲通天人以齊俗,和陰陽以煦物,見陛下慕道之深也。臣以為哲王之理,其則不遠,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爾。
伏惟聖策,有祗荷丕構而不敢荒寧,奉若謨訓而罔有怠忽,見陛下憂勞之志也。若夫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宜黜左右之纖佞,進股肱之大臣;若夫追蹤三五,紹復祖宗,宜鑒前古之興亡,明當時之成敗。心有所未達,以下情塞而不得上通;行有所未孚,以上澤壅而不得下浹。欲人之化也,在脩己以先之;欲氣之和也,在遂性以導之。救災患在致乎精誠,廣播植在視乎食力。國廩罕蓄,本乎冗食尚繁;吏道多端,本乎選用失當。豪猾踰制,由中外之法殊;生徒墮業,由學校之官廢。列郡干禁,由授任非人;百工淫巧,由制度不立。
伏以聖策,有擇官濟理之心,阜財發號之歎,見陛下教化之本也。且進人以行,則枝葉安有難別乎?防下以禮,則耻格安有不形乎?念生寡而食衆,可罷斥惰游;念令煩而理鮮,要察其行否。博延群彥,願陛下必納其言;造廷待問,則小臣安敢愛死。
伏以聖策,有求賢箴闕之言,審政辨疵之念,見陛下咨訪之勤也。遂小臣屏姦豪之志,則弊革於前;守陛下念康濟之心,則惠敷於下。邪正之道分,則理古可近;禮樂之方著,而和氣克充。至若夷吾之法,非皇王之權;嚴尤所陳,無最上之策。元凱之所先,不若唐、虞之考績;叔子之所務,不若重華之舞干。且俱非大德之中庸,未為上聖之龜鑑,何足以為陛下道之哉!或有以繫安危之機,兆存亡之變者,臣請披瀝肝膽,為陛下別白而重言之。
臣前所謂「哲王之理,其則不遠」者,在陛下慎思之,力行之,終始不懈而已。臣謹按春秋:「元者,氣之始也;春者,歲之始也。」春秋以元加於歲,以春加於王,明王者當奉若天道,以謹其始也。又舉時以終歲,舉月以終時,春秋雖無事,必書首月以存時,明王者當奉若天道,以謹其終也。王者動作終始必法於天者,以其運行不息也。陛下旣能謹其始,又能謹其終,懋而脩之,勤而行之,則可以執契而居簡,無為而不宰,廣立本之大業,崇建中之盛德矣。又安有三代循環之弊,而為百偽滋熾之漸乎?臣故曰「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」。
臣前所謂「若夫任賢惕厲,宵衣旰食,宜罷黜左右之纖佞,進股肱之大臣」者,實以陛下憂勞之至也。臣聞不宜憂而憂者,國必衰;宜憂而不憂者,國必危。今陛下不以國家存亡之事、社稷安危之策,而降於清問。臣未知陛下以布衣之臣不足以定大計耶?或萬機之勤,而聖慮有所未至耶?不然,何宜憂而不憂者乎?臣以為陛下宜先憂者,宮闈將變,社稷將危,天下將傾,海內將亂。此四者,國家已然之兆,故臣謂聖慮宜先及之。夫帝業旣艱難而成之,故不可容易而守之。昔太祖肇其基,高祖勤其績,太宗定其業,玄宗繼其明,至于陛下,二百有餘載矣。其間明聖相因,憂亂繼作,未有不委用賢士,親近正人,而能紹興其徽烈者也。或一日不念,則顛覆大器,宗廟之耻,萬古為恨。
臣謹按春秋,人君之道在體元以居正,昔董仲舒為漢武帝言之略矣。其所未盡者,臣得為陛下備而論之。夫繼故必書即位,所以正其始也;終必書所終之地,所以正其終也。故為君者,所發必正言,所履必正道,所居必正位,所近必正人。
對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策
作者:劉蕡 唐
臣所言欲人之化也,在修已以先之者。臣聞德以修已,教以導人。修已也,則人不勸而自至;導人也。則人敦行而率從。是以君子欲政之必行也。故以身先之;欲人之從化也,故以道禦之。今陛下先之以身,而政未必行;禦之以道,而人未從化。豈不以立教之旨,未盡其方耶?夫立教之方,在乎君以明制之,臣以忠行之。君以知人為明,臣以匡時為忠。知人則任賢而去邪,匡時則固本而守法。賢不任則重賞不足以勸善,邪不去則嚴刑不足以禁非。本不固則人流,法不守則政散。而欲教之使必至,化之使必行,不可得也。陛下能斥姦邪不私其左右,舉賢正不遺其疏遠,則化洽於朝廷矣。愛人以敦本,分職而奉法,修其身以及其人,始於中而成於外,則化行於天下矣。
臣前所謂欲氣之和也。在遂性以導之者。當納人於仁壽也,夫欲人之仁壽也,在乎立制度,修教化。夫制度立則財用省,財用省則賦斂輕,賦斂輕則人富矣。教化修則爭競息,爭競息則刑罰清,刑罰清則人安矣。既富則仁義興焉,既安則壽考生焉。仁壽之心感於下,和平之氣應於上,故災害不作,休祥薦臻,四方底寧,萬物鹹遂矣。
臣前所言救災旱在致乎精誠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魯僖公一年之中,三書不雨者,以其人君有恤人之誌也。魯文公三年之中,一書不雨者,以其人君無恤人之心也。故僖致精誠而不害物,文無憫恤而變成災。陛下誠能有恤人之心,則無成災之變矣。
臣前所言廣播植在視乎食力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君人者必時視人之所勤,人勤於力則功築罕,人勤於財則貢賦少,人勤於食則百事廢。今財食與人力皆勤矣,願陛下廢百事之用,以廣三時之務,則播植不愆矣。
臣前所謂國廩罕蓄,本乎冗食尚繁者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臧孫辰告糴於齊。《春秋》譏其國無九年之蓄,一年不登而百姓饑。臣願斥遊惰之徒以督其耕植,省不急之務以贍其黎元,則廩蓄不乏矣。
臣前所言吏道多端,本乎選用失當者。由國家取人不盡其材,任人不明其要故也。今陛下之用人也。求其聲而不求其實,故人之趨進也,務其末而不務其本。臣願核考課之實,定遷序之制則多端之吏道息矣。
臣前所言豪猾逾檢,由中外之法殊者。以其官禁不一也。臣謹按《春秋》,齊桓公盟諸侯不書日,而葵邱之盟特以日者。美其能宣天子之禁,率奉王官之法,故《春秋》備而書之。夫官者五帝、三王之所建也,法者高祖、太宗之所制也。法宜畫一,官宜正名。今又分外官、中官之員,立南司、北司之局。或犯禁於南,則亡命於北;或正刑於外,則破律於中。法出多門,人無所措。實由兵農勢異,而中外法殊也。臣聞古者因井田以制軍職,間農事以修武備。提封約卒乘之數,命將在公卿之列。故兵農一致,而文武同方,可以保乂邦家,式遏亂略。暨太宗皇帝肇建邦典,亦置府兵。台省軍衛,文武參掌。居閑歲則櫜弓力穡,將有事則釋耒荷戈。所以修複古制,不廢舊物。今則不然,夏官不知兵籍,止於奉朝請;大將不主兵事,止於養勳階。軍容合中官之政,戎律附內臣之職,首一戴武弁,嫉文職如仇讎;足一蹈軍門,視農夫如草芥。謀不足以剪除奸凶,而詐足以抑揚威福;勇不足以鎮衛社稷,而暴足以侵軼裏閭。羈絏藩臣,幹陵宰輔,隳裂王度,汨亂朝經。張武夫之威,上以制君父;假天子之命,下以馭英豪。有藏奸觀釁之心,無仗節死難之義。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耶!臣願陛下貫文武之道,均兵農之功,正貴賤之名,一中外之法。還軍伍之職,修省署之官,近崇貞觀之規,遠複成周之制。自邦畿以刑於萬國,始天子而達於諸侯,則可以制豪猾之強,而無逾檢之患矣。
臣前所言生徒惰業,由學校之官廢者。蓋以國家貴其祿而賤其能,先其事而後其行。故庶官乏通經之學,諸生無修業之心矣。
臣前所言列郡幹禁,由授任非人者。臣以為刺史之任,理亂之根本係焉,朝廷之法制在焉。權可以抑豪猾,恩可以惠孤寡,強可以禦奸寇,政可以移風俗。其將校有曾經戰陣,及功臣子弟,各請隨宜酬賞,如無理人之術者,不當任此官,則絕幹禁之患矣。
臣前所言百工淫巧,由制度不立者。臣請以官位祿秩,制其器用車服,禁以金銀珠玉。錦繡雕鏤,不蓄於私室,則無蕩心之巧矣。
臣前所言辨枝葉者,在考言以詢行也;臣前所言形於恥格者,在道德而齊禮也;臣前所謂念生寡而食眾,可罷斥遊惰者,已備之於前矣。臣前所謂令煩而理鮮,要在察其行否者。臣聞號令者,乃理國之具也。君審而出之,臣奉而行之。或虧益止留,罪在不赦。今陛下令煩而理鮮,得非持之者為所蔽欺乎!
臣前所言博延群彥,願陛下必納其言;造庭待問,則小臣豈敢愛死者。臣聞晁錯為漢畫削諸侯之策,非不知其禍之將至也。忠臣之心,壯夫之節,苟利社稷,死無悔焉。今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,計行而身戮,蓋所以痛社稷之危,哀生人之困,豈忍姑息時忌,竊陛下一命之寵哉!昔龍逢死而啟殷,比幹死而啟周,韓非死而啟漢,陳蕃死而啟魏。今臣之來也。有司或不敢薦臣之言,陛下又無以察臣之心,退必受戮於權臣之手,臣幸得從四子遊於地下,固臣之願也。所不知殺臣者,臣死之後,將孰為啟之哉!至於人主之闕,政教之疵,前日之弊,臣既言之矣。若乃流下土之惠,修近古之治,而致和平者,在陛下行之而已。然上之所陳者,實以臣親承聖問,敢不條對。雖臣之愚,以為未及教化之大端,皇王之要道。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敬,奉宗廟以教人孝,養高年以教人悌,育百姓以教人慈,調元氣以煦育,扇太和於仁壽,可以逍遙而無為,端拱而成化。至若念陶鈞之道,在擇宰相而任之,使權造化之柄;念保定之功,在擇將帥而任之,使修閫外之寄;念百度之求正,在擇庶官而任之,使專職業之守;念萬姓之愁痛,在擇長吏而任之,使明惠養之術。自然言足以為天下教,動足以為天下法,仁足以勸善,義足以禁非。又何必宵衣旰食,勞神惕慮,然後以致其理哉!謹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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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的編者及其時代
徐泓
東吳大學歷史學系
一、 清代列為禁書的《皇明經世文編》
掩飾清代先世和明朝的關係
禁錮思想忌諱談論經國大政
二、 《皇明經世文編》成書時代及其士風
1. 全書504卷補遺4卷。
2. 編輯時間在明崇禎十一年(公元一六三八),二月開始,十一月便編成,時間極為短促。
3. 在這年之前二十年中,後金崛起,明軍屢敗,民變四起,山東白蓮教徒,陝北李自成、張獻忠鬧得正凶。這部書編輯的時候,正是明朝內亂外患尖銳的時
代。黃澍序:「南寇北奴,日益滋大。」是最好的說明。
4. 當時商品經濟發達的城鎮,尤其是江南的城市社會,正是一片繁榮景象,逸樂文化是主流,講究食衣住行情色的高水平消費生活,奢靡享受,行樂縱慾,聲
色犬馬。
〈《陶庵夢憶》序〉:
遭時太平,海內晏安,老人家龍阜,有園亭池沼之勝,木奴、秫粳,歲入緡以千計,以故鬥雞、臂鷹、六博、蹴踘、彈琴、劈阮諸技,老人亦靡不為。
張岱〈自為墓誌銘〉:
蜀人張岱,陶庵其號也。少為紈褲子弟,極愛繁華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孌童(美童;指時供人狎玩的美男子,或稱為男妓),好鮮衣,好美食,好駿馬,好華
燈,好煙火,好梨園(戲班),好鼓吹(音樂),好古董,好花鳥,兼以茶淫橘虐(指虛擲光陰於閒茗棋戲之間;橘虐,今之圍棋也),書蠹詩魔(痴愛詩書),
勞碌半生,皆成夢幻。(《嫏嬛文集》卷五,光绪三年首刊本。)
5. 儒生、士大夫中大部分人對現實問題不關心,更談不上研究。
(1)黃澍(湖廣巡按御史)序說:
乃文人柔弱,既已論卑氣塌,無當上旨,凡而呫哦誦記,自章句而外無聞焉。指出文人伊伊啞啞,除了章句之學以外,什麼也不懂。
(2)陳子龍序說:
俗儒是古而非今,擷華而舍實。夫保殘守缺,則訓詁之文充棟不厭,尋聲設色,則雕繪之作永日以思。至於時王所尚,世務所急,是非得失之際,未之用心,苟能
訪求其書者蓋寡,宜天下才智日以絀,故曰士無實學。
儒生是古非今,講形式不求實質,訓詁、詞藻,成天揣摩,至於當前現實問題,世務所急,卻從不用心,連是非得失也搞不清楚,結論是士無實學。
(3)至於作了官的士大夫呢,徐孚遠序說:
今天下士大夫無不搜討緗素,琢磨文筆,而於本朝故實,罕所措心,以故掞藻則有餘,而應務則不足。語云:高論百王,不如憲章當代。
(憲章:效法)同樣是只講詞藻,不了解過去,也不了解現實。
(4)許譽卿序更慨嘆地說:
予惟學士大夫平生窮經,一旦逢年,名利嬰情,入則問舍求田,出則養交持祿,其於經濟一途蔑如也。國家卒有緩急,安所恃哉!
他們沒有作官以前,讀的是經書,和現實無關;中了科舉以後,在家搞房子買田地,做官搞好關係作巧宦,對於現實問題的解決,毫不關心:國家有事,怎麼能依
靠這種人呢!
與柳如是齊名的王修微(号草衣道人,明末廣陵詩妓)離開茅元儀之後,嫁給兵科给事中許譽卿(三垣疏稿)。
三、 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繼承的傳統:汲汲為救時之用
1.「經濟」是經世濟民之意。
其包含的範圍,從國家的治亂盛衰到民眾的布帛菽粟,都在討論、策劃之中。關注“經濟”,是中國士人(不論其入仕與否)有憂患意識、有社會責任感和有歷史
見解的優良傳統之一。
2.明代關注於此的學人很多,即以“經濟”名書而有所編集者,有陳九德(巡按浙江御史)的《皇明名臣經濟錄》(分為十目,取奏疏事蹟上有關治道的分別編
列,時間從明初到正德末年止)
李伸編其曾祖父元人李士瞻《經濟文集》,馮琦等編《經濟類編》,張文炎編《經濟文鈔》,張鏈編《經濟錄》,陳子壯編《昭代經濟言》、《經濟宏詞》等
等;
馮琦(禮部尚書)《肅官常疏》,陳述當朝官場腐敗之風,指出“士大夫精神不在政事,國家之大患也。”列舉禍患之表現,條陳貪污之手段,分析治理之不易,
論據確鑿,說服力強,並提出治理腐敗的具體措施,向皇帝直言進諫:“有才無守者,不得濫與薦章,已列髒跡者,不得止擬降調。……後來勘問,定須明正法
典,勿致曲為寬縱。”
張鏈 [明](約西元一五五六年前後在世)字伯純,自號太乙,武功人,康海之甥。生卒年不詳,約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前後在世。登嘉靖二十三年(西元一
五四四年)進士。官至湖南按察司僉事。著有《太乙詩集》五卷,《四庫總目》傳於世。
陳子壯(1596年-1647年),字集生,號秋濤。南海沙貝村(今廣州白雲區金沙街沙貝社區)人。原籍廣東南海沙貝鄉,其父陳熙昌,進士出身。陳子壯
出生廣州九曜坊之杲日堂故宅,四歲能文、七歲能詩,萬曆四十七年己未(1619年)進士第三名,授翰林院編修。魏忠賢欲延為己用,被陳婉拒,魏忠賢大
怒:「何物陳子壯,竟敢逆我意!」天啟四年(1624年),自翰林院去浙江主持鄉試,策論〈歷代宦官之禍〉,為魏黨所忌,遂罷職,定居鹽倉街。崇禎時,
官左春坊左諭德,升禮部侍郎、兼侍讀學士。後因朱姓案下獄,不久罷歸鄉里。崇禎十年(1637年)在廣州白雲山辟雲淙書院,次年修禊南園,與其弟陳子升
及黎遂球、區懷瑞、曾道唯等12人修復南園詩社,世稱南園十二子。後在禺山書院授徒講學。弘光時,為禮部尚書。隆武二年(1646年),廣州城陷,陳子
壯與弟陳子升捐資募兵,在南海九江舉旗誓師,永曆帝授以東閣大學士。後兵敗被俘至廣州,佟養甲下令將陳子壯鋸死,與陳邦彥、張家玉合稱廣東三忠。諡號文
忠。其弟陳子升攜母匿藏深山,其母知子壯已死,自縊死。子壯之妾張玉喬被李成棟納為內寵,常思反清復明,不久自刎死。
3.最早有黃訓所編《皇明名臣經濟錄》十八卷,以開國、保治、內閣、吏部、戶部、禮部、兵部、刑部、工部等列目,即以朝廷、內閣、六部有關之事分類。有
饒天民嘉靖二十八年(1549年)序:
取國初迄正德末,諸名臣所建白著述,凡言而可行,行而可久,及紀實而可鑒戒者,咸編輯成書,故以《經濟錄》名。
今之所以知昔,後之所以知今,匪錄焉,弗可也。然錄以經濟,匪是焉,弗錄也。蓋文不載道者,擬之虛車;其不經濟者,同夫畫師。月露風雲而無益理亂之數,
將焉用之!茲錄,斯錄焉之意也。《傳》曰:‘言之無文,行之不遠。’夫文何足以行遠?凡所以遠其傳焉者,亦經濟之文之為耳。
4.萬表《皇明經濟文錄》四十一卷,有編者嘉靖三十三年(1554年)自序
收錄的標準:十分注重這些“文”的社會效果和借鑒價值
凡先臣謀淵慮,忠言嘉猷,久而無弊者,則錄之;達權處變,安危定亂,保扶社稷者,則錄之;老成謀識,深達國體,曲當時宜,不愆舊章,則錄之;言由深衷,
事專毗主,犯顏無諱者,則錄之;論事必原始詳夫沿革之因,可備徵考者,則錄之;議論剴切,深究時弊,有所建明者,則錄之;言悉民隱而處置或未一一盡當
時,亦錄之。
若夫繁詞、泛論,不切機宜,或論事瑣屑、非關大體、無裨經濟者,皆略焉。
萬表(1498年-1556年),明朝政治軍事人物。字民望,號鹿園,浙江鄞縣人。生於明孝宗弘治十一年,逝世於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,享年五十九歲。家
世以功勛顯赫於當時,為世襲的寧波衛指揮僉事。萬表十七歲的時候,承襲寧波衛指揮僉事。萬表是個文物全才,常與唐順之等學者切磋學問。正德年間,參加武
試、會試,都及第;其中正德十五年(1520年),中進士。先後擔任浙江把總署都指揮僉事,浙江把總署都督運,浙江掌印都指揮,南京大教場坐營漕運參
將,南京錦衣衛僉書,廣西副總兵左軍都督漕運總兵僉書,漕運參將,淮安總兵,官至漕運總兵,曾僉書南京中軍都督府。萬表精熟前朝前代歷史典故,並十分通
曉當時的國事。嘉靖十三年(1534年),在蘇州婁門抗擊倭寇,大勝,有軍工。萬表精通經術,著作也宏富。
6. 陳其傃《皇明經濟文輯》二十三卷,有編者天啟七年(1627年)自序。
(1)上距黃錄、萬錄約七十年左右,不僅在時間上相距較遠,而且在選編的體例上也有所不同,據此可見明代“經濟錄”一類文獻的另一種風格。
(2)內容則分為聖學、儲宮、宗藩(卷一),官制(卷二),財計(卷三~卷六),漕(卷七),天文(卷八),地理(卷九~卷十),禮制(卷十一~卷十
二),樂律(卷十三),兵政(卷十四~卷十五),刑法(卷十六),河渠(卷十七),海防(卷十八),九邊(卷十九~卷二十二),四夷(卷二十三)等,其
結構立意,頗近於“正史”的志。
(3) 有真文章然後有真事業
夫宇宙有真文章然後有真事業,以真事業為真文章者,遠之炳蔚昭宣,垂輝萬世,而近亦布帛菽粟,實庇一時。
(4) 太平之勝算,救時之石畫
太平之勝算,救時之石畫,果安在哉?其愫竊有志焉。因取我朝先正文,擇其有裨於實用者,匯而讀之。大抵本經史而約之以時制,光明正大,博古通今。妄謂事
業、文章,無逾此者,日久成帙。
6.明經世文編繼承了這個傳統,規模更大。
四、《皇明經世文編》的編輯:編者與編選原則
1. 編輯採用主編負責、集體選輯的方法。主編是雲間陳子龍、徐孚遠、宋徵璧三人。
2. 陳子龍(公元一六○八--一六四七)字臥子,擅長制藝(八股)文字,詩賦古文駢文也寫得很好,年輕時就很出名,崇禎三年舉人,十年中進士。官紹興
推官,升兵科給事中。清兵南下,子龍和太湖義兵相結,事敗被俘,投水自殺。
徐孚遠(公元一五九九--一六六五)字闇公,徐階曾孫,崇禎十五年舉人。清兵破松江,孚遠從魯監國漂泊海島,有人說他後來到台灣依鄭成功,死在台灣。但
也有人說他未久留於台灣,後再返廈門。永曆十七年(1663),清師攻陷金門、廈門,孚遠擬攜眷歸鄉而不果,遂滯留廣東饒平,兩年後病故於此。(關於徐
孚遠晚年行蹤,包括是否曾入臺灣,及去世之地點,都有不同說法。綜合各項資料,推測他應該曾來臺灣,但停留時間不長;因此,最後病故的地點也不在臺灣,
而以廣東饒平之說較可信。由於留臺的時間不長,相關詩作可清楚看出作於臺灣者數量甚少。再者,臺灣各種方志有明末諸入臺遺老小傳,但獨缺徐孚遠,這也是
他留臺時間甚短的旁證。參考陳乃乾、陳洙《徐闇公先生年譜》的考證。)
3. 宋徵璧原名存楠,字尚木,天啟七年舉人,後改名徵璧,崇禎十六年進士。明亡,和弟徵輿都投降了清朝。
4. 周立勳字勒卣,茂源從子,與同里陳子龍、夏允彝齊名,為"雲間五子"之一。以太學生屢試不第,留滯南雍,未幾客死,年四十三卒。幾社同人中,朱灝
最長,立勳次之。
5. 幾社明朝末,東南各地知識分子紛紛組織文社,講求制藝,議論朝政,聲勢最大的是蘇州以張溥、張采為首的復社。松江則有幾社的組織。幾社取義於絕學
有再興之幾,和知幾其神的意義。幾社的主要成員同時也參加了復社。初創時有所謂幾社六子:徐孚遠、陳子龍、夏允彝、杜麐徵、彭賓、李雯。宋徵璧是後來參
加的。初創於崇禎二年(公元一六二九),以文會友,搞得很熱鬧。後來便和書坊合作,選刻時文,由徐孚遠主持編選,從崇禎五年到十四年,刻了幾社會義五
集,會義很受要參加考試士子們的歡迎,參加幾社的人也越來越多,超過百人了。在選刻時文的基礎上,陳子龍等編輯《皇明經世文編》。
6. 參與者多為復社、幾社成員,且多為松江望族。
7. 據宋徵璧所撰凡例,編輯分擔任務,徐孚遠、陳子龍十居其七,宋徵璧十居其二,此外李雯、彭賓、何剛等都曾參加商酌。以此,文編各卷都列有陳子龍、
徐孚遠、宋徵璧三人姓名,其餘一人則李雯、宋存標(宋徵璧兄弟)等輪流列名。綜計全書,列名選輯的二十四人,列名參閱的一百四十二人。選輯的都是松江
人,是負實際工作的;參閱的則是分散在各地的人,參加文集的搜集或校選工作的。
李雯(1608年-1647年),字舒章,上海松江人,詞人。復社主盟,與陳子龍、宋徵輿並稱雲間三子。明亡後仕清,不久病死。著有《雲間三子新詩合
稿》等等
8. 選文的原則
選「足以資世用者」之文,使成為「通今者之龜鑑,謀國者之兵衛也」。實用為準,《皇明經世文編.凡例》(以下所引文字亦出於此):
本朝文士,風雲月露,非不斐然。然求之經濟,十不一二。至若宋文憲之精粹,李空同之諒直,王浚川之練達,王弇州之博識,寧非卓爾之姿,濟世之彥哉?罕有
通才,未當一槩。其他若丘文莊、霍文敏、馮文敏、徐文定,學術淵深,是為世用,一稱立言之家,一為實用之準。
海瑞《皇明經世文編》卷309《海忠介公文集.復歐陽栢菴掌科》:
聖人不富國強兵耶?----謂聖人言義不言利,兵非得已,天下寧有這等痴聖人、死聖人耶?---苟且因循,日挨一日,止是一件有待不可速做,藉口答人,
此天下所以厭儒人迂腐無用,而尊孫吳管晏也。
(1)明治亂以清朝政
此書非名教所裨,即治亂攸關,若乃其言足存,不以人廢,分宜(嚴嵩)老奸,秩宗之文,採其數篇。近者熊芝崗(廷弼)剛悻自用,已經伏法,然籌策東隅,多
有英論,無諱之朝,可以昭揭。
(2) 詳軍事以強國防
國家外夷之患,北虜為急,兩粵次之,滇、蜀又次之,倭夷又次之,西羗又次之,如北摧勁虜則詳於王威寧,南伐麓川則詳於王靖遠(王驥),兩廣寇亂則詳於韓
襄毅(韓雍),剿滅土達、綏戢荊襄則詳於項襄毅,處置寧藩則詳於王文成,河套恢復則詳於曾襄愍,倭奴抄掠則詳於胡少保、戚總戎、唐荊川,順義封貢則詳於
王鑑川(宣大山西總督),平播則詳於李襄毅(李化龍),水藺地界則詳於郭青螺,西征則詳於梅客生(梅國楨),東征則詳於宋桐崗,若經略奴酋則詳於熊芝
崗,撫賞插部則詳於王霽宇(王象乾),水西本末則詳於朱恆岳(朱燮元)。
王越(1423-. 1498),曾任兵部尚書,總領大同兵務,封威寧伯。弘治十年(1497)總制寧夏甘. 涼軍務。
韓雍(1422—1478) 明長洲(今江蘇蘇州)人,字永熙。正統進士。授御史。巡按江西,鎮壓葉宗留、鄧茂七起義。景泰中擢右僉都御史,巡撫江西,
劾甯王得罪,勒致仕。天順間復官,歷官大理少卿、兵部右侍郎。憲宗成化初以右僉都御史鎮壓廣西大藤峽瑤、壯各族起義軍,俘殺首領侯大苟,截斷江上大藤,
改地名為斷藤峽。遷左副都御史,提督兩廣軍務。後請分設廣東、廣西兩巡撫,朝命從其請,仍使以總督專理軍事。後被劾,致仕。有《襄毅文集》。
郭青螺(1542——1618),名子章,號青螺,吉安泰和人
梅客生:即梅克生,明萬曆進士,累官御史。
王象乾(1546~1630),字子廓,號霽宇,桓台新城人。1570年(明隆慶四年)亞元舉人,連科進士,官僉都御史。曾經理播州,鎮壓苗族人民起
義,後官至兵部尚書,以年老乞休。因邊境多事,83歲時起用為總督,綜理宣、大和山西軍務。他機警有膽略,歷任督撫多年,威震九邊。
朱燮元,萬曆進士,崇禎年間進少師
明插漢,本元裔小王子後。嘉靖間,布希駐牧察哈爾之地,因以名部。
(3)重經济以充財用
司農專領度支,豐儉盈縮,必資必計。夫帝王之本務,墾土力田,富強之雄資。官山煮海,若乃出入不符,本末並失;縱憑修綆,難言巧炊矣。故廣屯種,興鼓
鑄,汰冗濫,準食貨,其大端也。若徐文定之農書,袁運司之鹽法,摘其成著,良可孤行,玆特表而出之。
(4) 存異同
異同辯難,將以彼我未通,遂成河漢,就其所陳,各成一說。如大禮之議,張、桂與新都(楊廷和)並存;河套之役,襄愍與東涯(翁萬達)各異。一哈密也,或
主閉關,或主授爵;一倭奴也,或主封貢,或主征討。又若軍伍之虛,邊墻之修廢,膠萊海運之通塞,得失雖殊,都有可採,不妨兩存,以俟揀擇。
(5)對於選文加批語,並於介紹收錄文章作者的〈姓氏爵里總目〉中加以評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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